对于黄巾领袖张角,历史的相机仅留下些许残片。令人不解的是,这些珍贵史料对张角如何统率黄巾军各部攻城略地只是泛泛谈过,而对他如何依靠行医起家倒是有着颇为详尽的记载。那么,这种能令一个无爵位、无势力、无财力的“三无青年”十数年间便纠集百万教众同汉室叫板的奇特医术,究竟有着怎样的玄虚呢?
事实上,被吹捧得神乎其神的黄巾医道只有一张万用不变的药方,此药方有三味药:跪拜天公,叩头思过;接天公神符,饮符水;虔诚地请求神灵赐福,即“神祝”。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治疗方案完全没有科学根据,是典型的封建迷信。可怪就怪在,它竟有着神医济世般的疗效,《后汉书·皇甫嵩传》言:“跪拜首过,符水说以疗病,病者颇愈,百姓信向之。”有着如此非同凡响的“医学成就”,百姓们怎能不口口相传张角的威名?要想对其中的奥妙一探究竟,首先要明确两大关键性前提。
第一,张角治疗的人群都是社会最底层的贫苦大众。这个群体当中几乎不会出现稀奇古怪的富贵病,而且他们的病因大都是劳累过度或者衣食缺乏。疾病的种类比较单一,特点也比较稀松平常。对于这些,从小便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张角自然了如指掌。
第二,当时信教是一种政府鼓励的社会风尚,底层目不识丁的贫苦民众对言辞玄幻的宗教游说没有任何抵抗力。所以对张角来说,大张旗鼓地传播教义得到了东汉政府的默许,这使得通过宗教手段把握教众心理变得更加轻而易举。
任何了不起的医疗方式都讲究对症下药,张角的宗教疗法也是一样。
首先,向患病的穷人宣扬教义,告诉他们之所以会得病是因为自身的罪过触怒了神灵,而且罪越大病越重,这就叫“罪疾”。想要痊愈则必须诚心实意地跪地忏悔。患病的民众虔诚入教,对此深信不疑。这显然是一种颇具迷信特色的精神疗法。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符水疗法”。事实上,看似关键的神符只不过是张角故弄玄虚的道具,倒是那碗水中大有文章。张角本身通晓医术,加上所遇之病千篇一律,所以把一些普通的药材加入水中,再浸入神符,便创造出一碗被冠以“符水”之名的万能汤药。
最后的“神祝”是通过一些太平教独创的音乐、舞蹈表演为教众祈福。说白了,就是给患者注入必然能战胜病魔的坚定信心。《后汉书》载,“神祝”的疗效非常惊人,甚至到了“可使神为出灾疾,用之所向无不愈也”的地步。
通观全局,张角治病救人的方式可谓将精神疗法推向了极致,当然同时也没有忽略传统医药的作用。至此,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一些治疗失败或者根本无法治愈的患者张角会怎样处理?
答案很简单,张角事先向广大教众们严正声名,如若没有百分之百的诚心,疗效便会大打折扣。换言之,如果治疗失败,就是因为患者的虔心不够。这种无赖招数从道德上看是狡诈可耻的,但在逻辑上却显得妙不可言。除此之外,对于耳聋、眼盲和肢体残疾等无法治愈的求医者,张角也有着自己的解释—这些人前世的罪孽太过深重,根本无法被神灵原宥,因而只有比常人十倍百倍地为身为“天公将军”的自己效劳,才能于来世获得解脱。
总而言之,张角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做大,无非是利用了贫苦大众的愚昧。社会是愚昧的,生活在其中的人民又怎么可能不愚昧呢?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毕竟也是张角将成千上万在病痛中挣扎煎熬的百姓拯救出苦海,让他们怀揣着一份天真的虔诚,步入充满希望的黄巾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