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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给了岁月的父亲

2020-10-14新闻5

文/远山 图/远山

败给了岁月的父亲

司马迁说:“父母者,人之本也。”意识到父亲老了,是从他不吃肉开始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点惊慌失措。

小时候家里贫困,父亲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每天在土地里挥洒汗水,日出作,日落息,脚踏黄土背朝天,常常满身泥土,一手血泡。可不管怎么辛苦,一年忙到头,贫瘠焦渴的土地里收成总是微薄。

记忆里,只有过年才能好好吃顿肉。年关,家里再拮据,父亲总要割些肉回来。大年三十,母亲用最好的佐料腌肉,腌好后,灶堂里燃起熊熊大火,肉在铁锅里咕嘟咕嘟作响,蒸汽从锅盖的缝隙里钻出,胀满厨房,弥漫到小院的角角落落,染得泥土都带了肉的醇香。

我们使劲吮吸着肉香味,咕咚咕咚咽口水,眼巴巴地盼着日下西山。

在盼望中,天终于暗了下去。母亲从锅里捞出煮得香烂的肉,盛到铁盆里。那肉真香啊,油亮亮,颤巍巍,红通通的。我和弟弟迫不及待地捞起就往嘴边塞。父亲在旁边一迭一声喊:“慢点吃,慢点吃,多着呢,别噎着了。”他把骨头上把肉剃下来递给我们,眼睛里全是疼爱。我们吃够了,也不见他吃一口,只是拿着骨头慢慢啃,啃得骨头光滑锃亮,啃得“吱吱”做响。

我揪一块肉给父亲吃,他笑着说:“你们吃,我就喜欢啃骨头。”童年时的我把父亲的话当真了,捡起骨头全放到了父亲碗里。

很久以后,我才懂得,父亲哪里是喜欢啃骨头,他只是为了把肉留给我们。

败给了岁月的父亲

还有一年,年三十了父亲都没割回来肉,他面有愧色地对母亲说:“今年肉实在太贵了,我没舍得割,这些钱,割不了几斤。”那一天,父亲总是不安的样子,似乎没割回来肉都是他的错。临近晚上,父亲犹豫再三,把家里一只下蛋的老母鸡杀了,那个年,父亲连鸡骨头都没啃。

再大一点,家里的条件也随之好转,吃肉的次数多了,父亲不再光啃骨头,也会大口大口地吃肉,他吃得那么香,眼睛里全是满足。吃完后,父亲感慨地说:“要每顿饭都有肉吃就好了。”

我记住了这句话,觉得最好的生活就是顿顿有肉吃。

慢慢长大,离父母越来越远。但只要回家,我一定会买肉给父亲吃。时光不经回首,无声无息中,岁月的痕迹在父亲脸上日渐清晰,但他吃肉一直吃得那么香,我心里喜悦着,满足着。

农历九月,苹果熟的时候,父亲打电话,让回去摘一些苹果带回城吃。其实我知道,父亲是想我们了。算算,确实有小半年没能回去过,我请了假,买了肉,就往家里赶。

回到家,和往常一样,我和母亲把肉用最好的调料腌好,在锅里煮到软烂,端到饭桌上。许是地里活多,父亲有些消瘦了。我把肉端到他面前,父亲看着满盆的肉说:“看着真香啊,你们吃,我现在不喜欢吃肉了。”

我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睁大眼睛,那么喜欢吃肉的父亲,怎么就不喜欢吃肉了?现在的日子好了,只要想吃肉,是每天都能吃的。心里有点慌,摘下一块往父亲嘴里塞,父亲接住又放回盆里。我意识感到父亲一定是病了,是胃生病?要不然怎么连肉都不吃了?

母亲看出了我的惊慌,他笑着说:“没事,你爸的从几个月前就不想吃肉了,别说肉,硬些的菜都不能吃了。年龄大了都这样,喜欢吃些软烂的饭菜,以后不吃肉就行了。”“我爸那么喜欢吃肉,怎么就不喜欢吃了?怎么能不吃?”我急切地问。母亲愣了一下,有点鄂然,我才意反应过来,我声音有些大,惊到了母亲。

看着父亲不能吃肉的样子,心疼不已。撑着一个家的父亲,在我眼里大山一样的父亲,把骨头啃得嘎巴响的父亲,突然就不再喜欢吃肉了。

败给了岁月的父亲

自责对父亲的关注太少了,从离开家乡,每次回去都会陪母亲聊聊天,拉拉家常,会和母亲一起做饭,问问母亲的身体状况,有合适的衣服也先想着给母亲买。和父亲的交流,除了买肉和买吃的,就是几句必要的问候,似乎多了不知道和父亲聊什么。他对我们的爱和我们对他的爱一样丰盈,但互相都不知道如何去表达,我想,父亲一直是寞寂的吧?

吃完饭,父亲佝偻着身子去苹果园摘苹果,他挑起箩筐,顿了一下,摇晃着腰身才站直了身子,清瘦的背影看上去老了好多。我默默地跟在他后面,泪水从心里流出。倔强刚强的父亲没有败给清贫的日子,终还是败给了流水般的岁月。现在,每天,在心里默默祈祷,惟愿岁月绵长,父亲康健!

败给了岁月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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