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下过美军头号王牌飞行员”
——访抗美援朝老兵、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航空兵第15师副参谋长闫清水
9月29日上午，采访结束时，闫清水对着镜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河北日报记者 卢旭东摄
编者按 今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为弘扬伟大的抗美援朝精神，致敬“最可爱的人”，河北日报派出记者寻访我省健在的抗美援朝战斗英雄，倾听他们讲述那段浴血奋战的难忘岁月。从今天起，本报推出“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寻访河北‘英雄儿女’”专栏。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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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清水，河北元氏人，1930年4月出生，16岁参军入伍，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离休前任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航空兵第15师副参谋长。抗美援朝期间，两次入朝作战，所在的英雄战斗集体“李世英中队”击落敌机两架，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两次。
9月29日上午，石家庄第十四离职干部休养所3号楼，记者见到闫清水时，他正拿着放大镜看报纸。个头不高、腰身佝偻，很难想象眼前这位90岁老人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曾在朝鲜上空与美军进行过殊死搏斗。
得知记者来意，老人显得有些激动，热情地招呼记者坐下，挪动着不太灵便的双腿走进里屋，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南征北战大半辈子，一直把它带在身边。”老人说着打开盒盖，里面是几枚纪念章和一叠摞得整整齐齐的立功证明书、老照片。一段战火纷飞的峥嵘岁月也随之被打开。
1950年10月，朝鲜半岛的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当时已被招录为空军的闫清水正在长春预科总队学习文化课。
“消息传来，群情激愤，大家都想去前线打仗，保家卫国。”很快，闫清水和战友们被分配到各航校学习飞行技术、接受突击训练。1952年1月5日，他随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航空兵第15师45团飞抵安东（今辽宁丹东）大孤山机场，到了硝烟弥漫的前线。
“在边境上空，看到朝鲜被美军轰炸得不成样子，到处是残垣断壁，很多被飞机轰炸过的地方还在着火冒烟。”闫清水告诉记者，这样的场景让他和战友们心情特别沉重，一个个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立马飞过去跟美军打一仗。
然而，他们遇到的挑战是前所未有的。当时，人民空军刚组建不久，飞行员飞行时间平均只有200多小时，驾驶喷气式战机飞行还不到20小时，甚至有相当数量的飞行员在上战场前，还没用实弹开过炮。而美国飞行员，大都参加过二战，是飞过上千小时的空中“老油条”。
闫清水回忆，由于缺乏实战经验，刚开始空中战斗时我军经常“吃瘪”。“好几次都是乘兴而去，空手而归，不但没有打上仗，连敌机的影子也没发现。”说到这儿，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段时间，闫清水心急如焚，夜夜睡不好觉，满脑子都是敌军、空战。一有时间，他就和战友们凑在一起总结失败经验，摸索研究怎样提高战术，日日盼着新的战斗到来。
机会很快就来了。1952年12月，闫清水随部队短暂回国休整后，第二次入朝参战，次年1月20日，他和战友们在朝鲜昌城东南地区上空迎战来袭的美军战机。
激战中，4架敌机偷袭闫清水所在的中队。“跟我攻击！”中队长一声令下，担任僚机的闫清水紧跟其后，一边掩护长机，一边对敌机展开猛攻。
回想起当时的作战场景，闫清水印象深刻，“当时情况非常危急，眼看着尾后的一架敌机已经逼近，马上就要开火了，我迅速冲过去将它截住，又急忙按动炮钮发射炮弹。一阵猛烈的炮火过后，敌机冒着浓烟一个倒栽葱从空中栽了下去。”
“前后不到5分钟，我们歼灭敌机3架，而且没有任何伤亡，那场仗打得太漂亮了！”闫清水告诉记者，在这场战斗中，他掩护长机击落一架敌机，自己也击落一架敌机。
赢了这仗之后，闫清水和他的战友们又接连取得辉煌战果。“我们打下过美军头号王牌飞行员！”说到这，闫清水一脸自豪。
1953年4月12日，美军先后出动百余架战斗机骚扰朝鲜清川江以北熙川、龟城地区上空，闫清水所在的部队奉命迎击敌人。“我们出动12架米格-15战机，从万米高空一直俯冲到几千米的低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飞蝗般的美机群展开攻击。仗打得很激烈，也就是在这场空战中，我们击落了美军‘三料首席王牌飞行员’麦克康奈尔。”
到抗美援朝结束，闫清水所在的中队共击落击伤敌机14架，以14∶0的战绩，荣立集体一等功，被授为“李世英中队”的荣誉称号。闫清水作战勇猛，也先后数次立功。
空战瞬息万变，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一次战斗撤退时，闫清水没能及时跟上大部队，成了单机，在寻找大部队的途中，被三四架敌机追击。“一看情况不妙，我赶紧加足马力往回飞，敌机紧追不舍，一串串子弹扫射过来，机盖被打飞，油箱也被打穿了。最后，在友军的掩护下，我才开着伤痕累累的飞机回到了地面。”像这样的死里逃生，闫清水经历过多次。
“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我太幸运了，他们有的被击落到了海里，有的被炸得粉碎，连尸首都找不到……”提起牺牲的战友，闫清水的声音有些哽咽。
在此后的几十年里，闫清水一直留在部队，直到离休。从飞行员、中队长、大队长……到副参谋长，他始终保持着一份军人本色，敢打必胜，无私奉献，勇往直前。
采访中，闫清水拿出一张被红布包裹的照片，这是抗美援朝战争胜利前，一位战地记者送给他的。照片里，一群身穿朝鲜服的孩子，对着镜头羞涩地笑着。照片背面写着：“这是一群朝鲜儿童，你正是为了他们战斗的。”
摩挲着这张泛黄的照片，闫清水用颤抖的声音缓缓说：“和平总要有人去守护，哪怕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记者卢旭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