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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 | 学历与成就常常不成正比

2020-10-12新闻16

陈丹青 | 学历与成就常常不成正比

01

我最怕看见年轻人自卑

我最怕看见年轻人自卑,可是我们的教育就是让你越来越自卑。

人文艺术教育表面繁荣,扩招、创收、增加学科、重视论文等等;实则退步,学生“有知识没文化”、“有技能没常识”、“有专业没思想”。

袭湖蓝色过膝长衣,纯白布裤,深蓝色裤带镶着白色阔边,长长地垂挂下来,整个人仿佛头顶的蓝天白云,干净得透亮,单纯得透亮;一切簪佩皆无,只在脑后挽一个乌黑油亮的大髻,竟衬得星眸若闪若烁,樱红的嘴唇鲜艳欲滴。一个恣肆绽放着绚烂青春、恣肆宣泄着秀丽姿容的女子,就这样走进了问津书院。大芸儿捏一支细竹来到讲堂门前古槐下。槐花白花花开了一树。大芸儿用刀将竹梢劈开两半,竹梢就像张开两根手指,细细长长伸上去,将槐花夹住,大芸儿手腕一扭,一串肥嘟嘟的槐花就掉在她脚边了。她踮着脚、仰着头,饱满的胸就那样肆无忌惮地高耸着——满院吟诵声戛然而止。山长曹子谦正在山长书室闭门用功。他想为讲堂写个匾额,拟好“学海”二字,写了几幅,都不如意,只觉心浮气躁。书院的气氛似乎有些异样,生童们的吟诵声又突然止住了。曹子谦踱出山长书室。他高高的个子,被一袭灰布长衫衬得更显形销骨立,看似弱不禁风,骨子里却透出逼人的书卷气。书卷气竟叫曹子谦修炼到逼人的地步。他十二三岁即博览群书,工诗韵,常与宿儒唱和,小小年纪便有“燕赵俊才”的美誉,科举上却并不得意,便索性狂放了,也不避权贵,当面折人,议论臧否,并每日诉诸笔端,指点江山,抨击时弊,积页成册,名《易水堂日记》。有书商拿去刊印,没想到坊间十分流行。天津城里便有流言,说这曹子谦原是当朝某位权贵邀请来问津书院任山长的,年俸白银一千两,专为堵他的嘴。曹子谦却不管流言,自顾自领了那俸禄,银子没焐热便又散了出去。他去购书,疯狂购书,购书是他唯一的嗜好。山长书室四壁皆书,渐渐的,讲堂和学舍四壁也立满了书。就是這样一个书卷气逼人的山长立在了大芸儿面前,那女子不禁怔住了。但她只愣了一瞬,然后将头一甩,扭身就跑,一口气跑进厨房,劈头盖脸地问王厨子:“山长老爷在服药吗?” 王厨子正熬旱萝卜,头也不抬地反问道:“你魔怔了?” 大芸儿又问:“或是熏了衣裳?” 王厨子将铁铲一摔道:“你个小媳妇嫩女,思量人家大老爷们儿干吗!” 大芸儿吼他:“狗戴嚼子呀你!我一看见他,鼻子好啦!闻出味儿来啦!他身上有股香味!” 王厨子忙将熬的旱萝卜挖了一铁铲送到大芸儿鼻子底下,说:“好,我的奶奶,你总算又有鼻子了!快闻闻咸淡。” 大芸儿使劲抽了抽鼻翼,仍是一脸懵懂。王厨子将铁铲狠狠一蹾道:“麻溜择菜洗菜去!我可先说下,你给我离山长老爷远远的!” 月亮升起来,古槐筛下一地光亮,稀稀疏疏,灰的是树影,白的是月光。大芸儿抱膝坐在树下,静静的。槐叶窸窸窣窣地低语,掩盖了她鼻翼奋力地张合。她仰着脸,奋力地搜寻。山长老爷身上确实有股香味呢。她说不清是什么香味?来自哪里?那香味她从来没闻见过,却好像前世有缘,一遇见就钻进了骨髓里,就在骨髓里深深地埋藏。因了那香,她的鼻子不瞎了,但那香却充满了她的鼻腔,叫她闻不见别的气味 一袭湖蓝色过膝长衣,纯白布裤,深蓝色裤带镶着白色阔边,长长地垂挂下来,整个人仿佛头顶的蓝天白云,干净得透亮,单纯得透亮;一切簪佩皆无,只在脑后挽一个乌黑油亮的大髻,竟衬得星眸若闪若烁,樱红的嘴唇鲜艳欲滴。一个恣肆绽放着绚烂青春、恣肆宣泄着秀丽姿容的女子,就这样走进了问津书院。大芸儿捏一支细竹来到讲堂门前古槐下。槐花白花花开了一树。大芸儿用刀将竹梢劈开两半,竹梢就像张开两根手指,细细长长伸上去,将槐花夹住,大芸儿手腕一扭,一串肥嘟嘟的槐花就掉在她脚边了。她踮着脚、仰着头,饱满的胸就那样肆无忌惮地高耸着——满院吟诵声戛然而止。山长曹子谦正在山长书室闭门用功。他想为讲堂写个匾额,拟好“学海”二字,写了几幅,都不如意,只觉心浮气躁。书院的气氛似乎有些异样,生童们的吟诵声又突然止住了。曹子谦踱出山长书室。他高高的个子,被一袭灰布长衫衬得更显形销骨立,看似弱不禁风,骨子里却透出逼人的书卷气。书卷气竟叫曹子谦修炼到逼人的地步。他十二三岁即博览群书,工诗韵,常与宿儒唱和,小小年纪便有“燕赵俊才”的美誉,科举上却并不得意,便索性狂放了,也不避权贵,当面折人,议论臧否,并每日诉诸笔端,指点江山,抨击时弊,积页成册,名《易水堂日记》。有书商拿去刊印,没想到坊间十分流行。天津城里便有流言,说这曹子谦原是当朝某位权贵邀请来问津书院任山长的,年俸白银一千两,专为堵他的嘴。曹子谦却不管流言,自顾自领了那俸禄,银子没焐热便又散了出去。他去购书,疯狂购书,购书是他唯一的嗜好。山长书室四壁皆书,渐渐的,讲堂和学舍四壁也立满了书。就是這样一个书卷气逼人的山长立在了大芸儿面前,那女子不禁怔住了。但她只愣了一瞬,然后将头一甩,扭身就跑,一口气跑进厨房,劈头盖脸地问王厨子:“山长老爷在服药吗?” 王厨子正熬旱萝卜,头也不抬地反问道:“你魔怔了?” 大芸儿又问:“或是熏了衣裳?” 王厨子将铁铲一摔道:“你个小媳妇嫩女,思量人家大老爷们儿干吗!” 大芸儿吼他:“狗戴嚼子呀你!我一看见他,鼻子好啦!闻出味儿来啦!他身上有股香味!” 王厨子忙将熬的旱萝卜挖了一铁铲送到大芸儿鼻子底下,说:“好,我的奶奶,你总算又有鼻子了!快闻闻咸淡。” 大芸儿使劲抽了抽鼻翼,仍是一脸懵懂。王厨子将铁铲狠狠一蹾道:“麻溜择菜洗菜去!我可先说下,你给我离山长老爷远远的!” 月亮升起来,古槐筛下一地光亮,稀稀疏疏,灰的是树影,白的是月光。大芸儿抱膝坐在树下,静静的。槐叶窸窸窣窣地低语,掩盖了她鼻翼奋力地张合。她仰着脸,奋力地搜寻。山长老爷身上确实有股香味呢。她说不清是什么香味?来自哪里?那香味她从来没闻见过,却好像前世有缘,一遇见就钻进了骨髓里,就在骨髓里深深地埋藏。因了那香,她的鼻子不了,但那香却充满了她的鼻腔,叫她闻不见别的气

年轻人仍然所见极有限,又迷失在太多讯息中。讯息不等于眼界。

我认为家长是第一凶手,学校是第二凶手,他们合伙把孩子弄成跟他们一样,这些孩子长大后又成了下一茬凶手。每个中国孩子的自杀之路,从他生出在一个中国家庭的那天起就已经开始了。

陈丹青 | 学历与成就常常不成正比

02

文凭是平庸的保证

我真正的身份就是知青,我真正的文化程度就是高小毕业,中学都没上过。

文凭是为了混饭,跟艺术没什么关系。单位用人要文凭,因为单位的第一要义是平庸。文凭是平庸的保证,他们决不会要 梵·高。

世界上的重要艺术家都不是研究生学历,也不是本科、美院附中,有的连高中都没上。梵·高就是个病人,毕加索也没有大学文凭。当今中国,需要文凭,为了就业,得到社会的认可,你就得拿个文凭。

受过小学教育而能做成一些事情的人,太多了;受了大学教育而一事无成的人,也太多了。“学历”与“成就”应是正比,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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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四十岁以下男的不算男人

我小时候经过南京路有个眼镜店,上头大标语叫“四十以后人人必戴”,我妈妈看了就不以为然,我更没感觉。果然我四十五岁以后“老花”就出现了。我觉得萨特有句话说得挺好,老年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不断被剥夺的过程。明明你眼睛看着挺好,忽然就不行了,而且你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当我四十七八岁的时候,画画写东西都必须戴老花镜,我还觉得没关系,起码看远没问题。到了五十岁左右,在校园里走,忽然三五米以外同学的脸就模糊了——散光出现了。所以我现在看电视看电影要戴散光镜,跟你们说话要看清你们的脸也要戴散光镜。

还有就是集中精力的时间不如以前了,比如以前差不多我能画八个钟头没问题,不觉得累,而且就算累也是很快乐的感觉。现在集中精力画四五个钟头就到顶了。

人岁数大了有个好处就是成熟,真的成熟!成熟的一个表现就是你知道怎么分配时间,怎么用你的精力,什么时候歇,什么时候做,这比年轻时候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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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把电视剧当资讯看

1990年我母亲到纽约来,老人因为言语不通,我就去租了些中国影视剧的碟给她看。我记得第一个就是《渴望》,结果我自己也看进去了,没停过。一直到2000年回国,持续看了十年左右。

接着就是《编辑部的故事》,然后是《过把瘾》《我爱我家》……太多了。

电视剧剧本常常是一个群体在创作,这个群体是靠做活儿做出来的,市场竞争激烈,谁不行就换谁,所以有竞争的同时也有利益。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有市场化就会弄得好,中国电影还没到这个地步。

那会儿好厉害!王朔刚出来,主宰了中国影视剧七八年。那时候最精彩的电视剧不是他写的就是他介入的,90年代王朔太重要了!后来我在纽约碰到他,我说谢谢你,你的每个剧我都看。

在国外会想念中国。那时候我在美国待了快十年,从来没回来过。另外我也把电视剧当资讯读,因为中国一直在变化,我出去了一二十年,如果中国还跟我走的时候差不多,电视连续剧就不会给我那么多兴奋感。问题是中国一直在变,一看电视,哎哟,中国原来是这么回事!所以我把它当资讯看。我几乎不批评电视连续剧,也很少批评电影——

电影太难了,好不容易弄出来两小时,你一句话就给骂掉了!我觉得不好我不看就是了。把看电视剧当作“怀乡”,了解一下中国资讯就行,如果它能满足我这些要求,我就会看下去,如果不好我就不看,很简单!

整体而言,我不喜欢第五代电影,可是平心而论,几位著名的第五代导演,包括李少红,九十年代迄今全都付出顽强的挣扎,单是论活儿,做得比出道时好多了。虽然我没看新版《红楼梦》,我绝对相信李少红豁出性命在做。挨骂最多最惨,无过于张艺谋,我与他因奥运会开幕式有过接触,发现他很敬业,很拼命。可有什么用呢,一出头就挨骂,没有比骂一个导演更容易的事了……我一点儿不觉得中国影视作品有多好,但有教养的观众不是只会叫骂的一群。欧美影视好,先是人家的观众有教养,人家的文化人,真的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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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非诚勿扰》像审判一样真实

今天不光相亲,大学同学关系、单位同事关系、街坊邻里关系都在深刻地变化——我不敢说崩解。好同学、好朋友、好街坊还是有的,但我在大学里遇到的许多年轻人都跟我说现在没什么朋友了。最典型一个例子,我曾经让木心先生的女秘书代我打听我母亲五六十年前的一位老朋友,打听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去世一个星期了,我母亲最终还是没联系到她。我谢谢这个女孩子,她只有二十三岁,说陈老师我很感动你妈妈到了八十多岁还在找她过去的朋友,我们这代人已经没有朋友了。我非常惊讶,问她怎么会这样。她说我们大学毕业就不联系了,大家都各顾各的,电话也不留,几乎没有聚会。她还讲了一句让我很惊讶的话,“等我像你母亲那么老的时候,我已经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见证我的青少年时代了”。

这么说的年轻人为数不少。

我们(那时候)一方面男孩和女孩之间不知道互相说什么,另一方面男孩女孩在一起玩的机会绝对比今天多太多了。街坊邻居、插队落户的知青、江湖上认识的人……那时还不是商业社会,多的是时间,而且没有私人空间,随便就能到别人家里去。人跟人交往很频繁,每个人都有一大串朋友,如果这个人人缘好,朋友会维持终生。可是这种情况今天也许真的消失了。

陈丹青 | 学历与成就常常不成正比

这种事情在我们那个年代也有,农民工族他们的人格上还有我们那个时代的东西,可能因为他们来自不发达地区,人际关系比较传统,没有那么快被改变。我比较有兴趣的是都市白领这个群体,我无法判断今天他们的交际选择跟我们那个时代相比是更自由、更有效了,还是更被动了。但我觉得,像我们这代已经做了父亲的人,应该放下偏见看《非诚勿扰》,不要太快判断它是庸俗还是高雅,它其实是作为一种新文化出现的。现在的年轻人可能比我们那会儿自由,但同时又远远不如我们自由,《非诚勿扰》里他们要在二十分钟内决定恋爱这么重要的事。或许有人说,现场配对的以后未必在一起,但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关心的是这种相亲方式许多年轻人都能适应。

文丨陈丹青

编辑丨Wey Lean

#陈丹青#山长#学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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