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人眼里,渔村就是以捕鱼为主要收入的沿海村落。但非洲马里共和国却有个颠覆常人想象和认知的渔村,因为这里并不靠海,仅有的一座湖也不让捕鱼,只有每年旱季干涸水位低于一米,才准许下水捕鱼一次,还限时15分钟。
马里是个内陆国家,曾经是加纳帝国的中心区域,19世纪末被法国殖民时,面积达124万平方公里的马里却只有不到300万人口,用当时法国派来管理马里的斯威纳德总督的话说:这是个与文明脱节的地方,没有工业、没有耕地,人们只会“看天吃饭”。
在去马里之前,好几个朋友让我多了解一下再说,然后就被联合国历年的《人类发展报告》给惊呆了:这么大的面积,人口却从未超过2000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能做到各项指数从头到尾都是垫底的?
世界银行每年都会评估各国GDP的工业、农业、科技、经济占比,唯独马里没有,因为马里80%人口从事农业,耕地却只有国土面积的2%,把农牧渔加在一起的收入也才占GDP总量的三分之一,占比最多的矿产被法国人把控。所以,马里至今仍是最不发达、人类指数最低、人均收入最低的国家之一。
从尼日尔去马里首都巴马科的路上,沿途所见都是夯土茅草屋,向导说每年雨季都会倒塌一大半,然后再用黄泥甩在墙上,以致很多墙壁厚达半米,内部十分狭窄。
为了赶在捕鱼节前到达,向导打了几个电话后选择抄近路,车辆即将穿过一座难民营时,司机叮嘱一定要抓稳,然后一脚油门到底就往前冲,掀起的漫天尘土让路边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在这些无所事事的难民中,很大一部分就出生在这里,每天能做的就是在路边等援助车。
或许,他们还不知道工作是需要自己去找的。
在马里的行政规划中,班巴其实是个2.8万人口的小镇,由19个村子和7个游牧部落组成,但村民们却一致对外自称是班巴村渔民,在一个内陆国家自称渔民,而且一年才捕一次,一次才15分钟,这就是我对班巴镇特别有兴趣的主要原因。
原来,班巴镇的历史可以追溯至700年前的曼丁戈帝国时期,传说第九任国王穆萨前往麦加朝圣途中口渴难当,侍从在村民的带领下取到班巴镇附近的湖水,国王喝下后直呼甘甜解渴,因此将其命名为安托戈湖(班巴拉语“圣湖”的意思)。为防止被“玷污”,国王下令湖中禁止捕鱼与游泳,直至水位低于盆骨方可捕鱼。
村民们从此以渔民自居并相互监督守护“圣湖”,以防有人偷捕或游泳,哪怕饥荒饿死无数人也照样信守承诺。
19世纪法国人指出“低于盆骨”的说法并不准确,因为小孩和成人的盆骨位置差距较大,因此以三英尺为界,马里独立后又改为一米,即水位低于一米方可入湖捕鱼,据说有连续7年不能捕鱼的先例。
2007年,马里文化部门在甄选全国传统节日时,将班巴镇捕鱼设为“班巴捕鱼节”,全镇居民可享受一天的法定节假日,具体时间则跟随捕鱼节调整。
节日当天有数万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但只有班巴镇17个村子和7个部落的男性居民可以入水捕鱼,刨除10岁以下、50以上的老弱婴幼后,大约有3000-4000人参加。
一声螺号后,数千人举着鱼篓高呼口号入水捕鱼,掀起的浑浊湖水四下飞溅,场面壮观至极,颇有遮天蔽日之感。前面的人要是突然停下来就会被后面的人踩在水里,几乎每年都有人被踩伤。
安托戈湖属于浅水湖,丰水期最深的地方也就5米,但在每年只捕一次鱼的前提下,湖中渔获量仍然很高,据说每年都在3万尾以上,大部分都是尼罗河罗非鱼和非洲鲇鱼。虽说一年就捕一次鱼,但经不住几千人一次就一扫而空了,所以,安托哥湖的鱼都不太大。
在早期,班巴渔民把一年一次的捕鱼当成至高荣誉,但随着尼日尔河被引水成支流,捕鱼也就变成了节日,按照他们的传统说法,当天捕鱼越多的人越有福气。当然,也有人把捕到的鱼拿来出售,一公斤约3000非洲法郎,合人民币约36元。但我的向导告诉我别买,因为这里的鱼有很多寄生虫。
很快,几万尾鱼在15分钟内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渔民们嬉笑着互相祝福然后一哄而散,10分钟后,湖边只有一个人还在仔细翻找,他应该是当天唯一没有捕到鱼的人。有趣的是,班巴渔民还把湖中的鱼当成“圣物”,居然有人跪着对鱼喃喃自语,向导说他在许愿,希望明年可以找到工作。
或许,这就是班巴渔民最渴望的梦想,在这个人均年收入低于100美元的国家,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真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