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襄之仁,出自《左传·僖公二十二年》:“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这个词后来成为一个贬义词,意思是对敌人仁慈的可笑行为。
那么宋襄之仁是怎么回事呢,就是公元前638年,弱宋和强楚爆发泓水之战,宋国国君宋襄公心怀“仁义”,不做偷袭之事,
在楚军渡河的时候,大臣建议宋军趁机予以打击,宋襄公不听;
在楚军渡河完毕安营扎寨的时候,大臣又建议趁机出击,宋襄公还是不听;
结果,在人力战力全面落后楚军的情况下,也要硬刚正面,宋襄公狼狈逃回了国,不仅输光了家底,还在第二年伤病而亡,自此落下“宋襄之仁”的笑柄。而宋襄公的仁,的确是他生命之中绕不开的坎。
泓水之战“仁”自正统的贵族情怀。
宋国的建立,可以追溯到西周初期,周武王伐纣,商朝灭亡,按照《分封制》的礼法,国家虽然覆亡,胜利者仍然不能让以前的贵族宗祀灭绝,因此也分封了纣王的儿子武庚,但是武庚不安分发动叛乱,被灭,于是另外又封纣王的庶兄微子启于商丘(今河南商丘),国号宋,都城为商丘。
这种杀人留后斩草不除根的做法,被孔子称为“兴灭国,继绝世”。简称“兴灭继绝”。
而宋国有个特殊的地位,被称为“两王三恪”,这是一种古代的政治礼制,新王朝取代旧王朝后,对旧王朝贵族进行分封,以封前二代王族后裔为二王后,封前三代王族后裔则称为三恪。如西周将虞舜后裔封陈国,夏朝后裔封杞国,商代后裔宋国为三恪。显示本朝所承继统绪,标明正统地位。所谓“恪”,即表尊敬之意。
“两王三恪”属宾礼之一,即与周为客,而不是君臣关系。
因此可以说,宋国的领导人,是出身王族的,具有贵族血统的,正因为周朝遵守并执行传统的礼制,估计宋国也是看中这一点,因此一心尊周尊礼,极少过下克上的谋逆窜反之事。
而在春秋前期,战争也是有规则可讲的,偷袭是被人看不起的,宋襄公就是旧礼制的刻板遵循者,以至于在刚正面被打爆了以后,面对大家的怪罪,宋襄公也振振有词,“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左传·僖公二十二年》节选
“君子不再伤害受伤的人,不俘虏有白头发的人。古代领兵作战,不凭借险隘的地形阻击敌人。寡人虽然是亡了国的殷商的后裔,也不攻击没有摆好阵势的军队。”
宋襄公的仁义之师“仁”自励精图治却不切实际的富强梦
【让国之仁】宋公疾,大子兹父固请曰:「目夷长,且仁,君其立之。」公命子鱼,子鱼辞,曰:「能以国让,仁孰大焉?臣不及也,且又不顺。」遂走而退。——《左传·僖公八年》节选
周襄王元年(公元前652年 ),兹甫(也就是宋襄公)的父亲宋桓公病重。
按照当时的嫡长子继承制,兹甫本应是继位之人,
可是兹甫在父亲面前恳求,要把太子之位让贤于庶兄目夷,说:“目夷年龄比我大,而且忠义仁义,请立目夷为国君吧。”
目夷推辞说,能够把国家让给我,这不是最大的仁吗?我赶不上我的弟弟,而且这样安排也不符合礼制啊!于是离开国家,躲避弟弟的让贤。
宋襄公
【雄心霸业】宋襄公继位之后,励精图治,发展国家,后来参加了齐桓公主导的葵丘会盟,接受了齐桓公照顾太子的嘱托,在齐桓公死后又召集诸侯一起把正统太子护送回齐当上了国君,是为齐孝公。
而在这一次平定齐乱之后,宋襄公出现了迷之自信,想效仿齐桓公会盟诸侯,大概是因为宋国为公国,爵位最尊,同时也想联合出面抗衡蛮夷之国楚国,继而继承霸主地位,伺机恢复殷商旧业吧。
葵丘会盟
当然,比他牛逼的国家不会听,比他弱的国家不想听,于是乎,宋襄公举起了“仁义”大旗,以盟主自居,在公元前639年会盟诸侯,结果被楚国抓了起来,顺势攻打宋国,好在宋国顽强抵抗,鲁国从中调停,宋襄公被释放。
宋襄公身为“霸主”却遭到羁押的奇耻大辱,同时痛恨其他国家表里不一,毫无礼制可言,于是在公元前638年挑了个小国郑国去立威,结果是小弟被揍,大哥来救,楚国又一次出兵了,宋军赶紧撤退,
于是,两军在泓水爆发战斗,宋襄公的仁义之师被楚军虎狼之师撕得粉碎。宋国至此一蹶不振,直到300年后才有点起色,后来因内乱而被灭。
《淮南子,汜犯训》有云:“古之伐国,不杀黄口,不获二毛,于古为义,于今为笑,古之所以为荣者,今之所以为辱也。”意思是古人讨伐敌国时,不杀小孩子,不抓头发花白的老人,这在古时被称为“义举”,放到现在则会被人“耻笑”。用在评价宋襄公这事上,或许正合适。结语:
平心而论,宋襄公是一个有担当、有见识的君主,虽然身处小国,却志向远大,图谋霸业。
你可能会觉得他国家那么小,能在夹缝中生存就不错了,非要不自量力的想要称霸,而实际是,你不努力,迟早会被扩张的其他国家吞并。
同时,宋襄公也是一位旧礼制的绝对遵守者,打仗是胜之要武,而绝不能为了胜利使用卑鄙伎俩。否则即便战胜楚国,也不会为中原诸侯所心服。
要知道,春秋前期的诸侯战斗都是要下战书约定时间地点,然后带军队双方列阵完毕,然后堂堂正正对决,类似于“决斗”这种形式。而绝对不是春秋末期到战国,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
宋襄公,在礼崩乐坏的时代,始终坚守最后的贵族精神,却成为了礼制崩塌的牺牲品,成为了迂腐、墨守成规的典型代表;
泓水之战,也标志着旧军礼、旧制度战争规则已经不适用诸侯争霸的环境,“仁义礼信”的旧教条已经成为过去,“兵者、诡道也”的时代正在来临。
这里也不禁想提一下“仁义”的代表,我们的备爷:当初陶谦三让徐州刘备坚辞不受,新野撤退时十余万老百姓跟随撤退,可见刘备靠“仁义”的确得民心。
但刘备的仁义,实际上并没有给他带来兵员上的增益,甚至他还不仁义的取了刘璋的益州。
从这个角度来说,刘备还不如宋襄公仁义,或许刘备知人善任,肯听从身边人的建议,才给他加了不少分吧?
而宋襄公的坚持,是用错了时间和地点,单纯从信念或者意志的角度来看,是否也是值得肯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