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明正德十六年三月,也就是公元1521年三月,明武宗驾崩,但由于明武宗并无子嗣,所以一来二去之下,时年仅14岁的“兴王”朱厚熜,也就得以凭借一个藩王的身份登基称帝,是为“明世宗”。不过明世宗继位没几个月,就因为“继统”与“继嗣”礼仪形式的问题与大臣展开了一场长达3年的“大礼仪之争”,很多人也就因此而认为是明朝的皇权意志受到了明朝内阁的制约,然而事实上,内阁势大是真,但皇权却并未受到制约,而是明世宗在找能控制内阁的代言人。
宦官画像插图
明正德十六年七月,也就是公元1521年七月,明世宗就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的把政治体系改革的第一步,瞄在了权势日益膨胀的“宦官集团”身上,而且手段极为强势。
“革锦衣卫所及监局寺厂司库、旗校、军士、匠役投充新设者,凡十四万八干余人”,大家想啊,十四万八千余人,这是什么概念,对于明朝官场而言,已经算得上是一场影响范围极为广泛的“大地震”了,可是这样声势浩大的事件,却是出自于一个14岁且登基没几个月的明世宗之手。——《明史·世宗一》
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同年,到了十一月以后,明世宗又下诏“谕各镇巡守备官,凡额外之征悉罢之”,顾名思义,就是要废除原本被派遣到各个军镇驻守的监察太监。
而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所耗费的时间甚至都不到半年,当然,明世祖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这样的成绩,也得益于他对宦官的态度极为严格,“御近侍甚严,有罪挞之至死,或陈尸示戒。”——《明史·宦官一》
也正是因此,无形中就给那些宦官带去了莫大的压力以及震慑,使得这些宦官不敢徇私舞弊,贪赃枉法,同时也在无形中使得宦官人人自危,只能乖乖的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几乎再没人敢贸贸然的越界干预朝政。
明世宗也就这样,轻轻松松就实现了预防“宦官擅权”事件发生的目的。
好比如“张佐、鲍忠,麦福、黄锦辈,虽由兴邸旧人掌司礼监,督东厂,然皆谨饬不敢大肆”,继而也就形成了一种“内臣之势,惟世宗朝少杀云”的政治情景,在明世宗登基之前频繁发生的宦官擅权事件,在世宗一代几乎没有。——《明史·宦官一》
明世宗画像插图
试问,做事如此雷厉风行且杀伐果断的明世宗,会甘心因为一个"继统"与"继嗣"礼仪形式的问题而与大臣展开一场长达三年的“大礼议之争”吗?
自然是不会甘心的!
内阁势大是真,但无法制约皇权
先不说这大礼议之争所争的内容本身,其实跟明朝政治的关联并不大,单是以明朝内阁当时的“职权范围”来看,其实也足以看出内阁属实对皇权构不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更别提制约皇权了。
固然在宣德年间,随着“票拟制度”的出现及应用,让明洪武年间仅仅只是“特侍左右,备顾问而已”的内阁大学士有了“参政议政”的权力,从而使得阁权日益膨胀。——《明史·职官一》
但与此同时,明宣宗其实也曾制定过一系列的措施来抑制和制衡内阁,他曾在明朝内廷中“设内书堂,而中人多通书晓文义”,培训了一批“司礼监秉笔太监”,并让其代皇帝批朱,也就是帮皇帝批阅奏章。——《明史·职官一》
同时,又让“司礼监秉笔太监”与“司礼监掌印太监”互相配合,“掌印掌理内外章奏及御前勘合。秉笔、随堂掌章奏文书,照阁票批硃”,共同参与到了“票拟”的审批与决策事务当中。——《明史·职官三》
司礼监太监插图
换言之,明宣宗正是通过提升“司礼监”的政治地位,让其掌握了“票拟”的决策权,从而在无形中使得“内阁”仅剩下了一个“议政权”,也就相当于无论内阁的权力再大,但真正说了算的其实还是皇帝自身,因为决策权始终都在皇帝的手上。那么这“内阁制约皇权”的说法也就无从谈起了。
更别提如果内阁制约了皇权,明世宗又为何会那么着急削除宦官集团的势力呢,毕竟司礼监本身就是为了制衡内阁而生的不是吗?
“大礼议之争”的结局草率
我们再来看这场“大礼仪之争”的事件本身,起初只是因为在礼官议定兴献王主祀称号时,“礼臣议考孝宗,改称兴献王皇叔父,援宋程颐议濮王礼以进”,但是明世宗不愿意,他就想立“兴献王”为帝。——《明史·世宗一》
恰好此时,“进士张璁言,继统不继嗣,请尊崇所生,立兴献王庙于京师”,这份奏章正好就合了明世祖的心意,所以明世宗就把这份奏章给拿到了朝堂上,请众臣集议,但是却遭到了内阁首辅“杨廷和等抗疏力争。”——《明史·世宗一》
以至于新进进士“张璁”还因为这道奏疏的缘故,被杨廷和说成是“秀才安知国家事体”,直接就被贬成了南京刑部主事,成了外官。——《张文忠公集·诗稿·卷三》
张璁画像插图
但张璁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依旧是据理力争,始终都坚持自己的论点。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杨廷和”时任内阁首辅的缘故,地位远比“张璁”高,人脉也更广,所以附和杨廷和观点的奏疏及官员竟然多达“八十余疏二百五十余人”,而反观“张璁”,站在他这一边的却有且仅有“主事霍韬、给事中熊浃5萼议同。”——《明史·列传第七十九》
顾名思义,这是一场“张璁、 霍韬、熊浃、桂萼”等几个人对阵“二百五十余人”的“大礼议之争”,两方人数对比极为悬殊不说,这几个人还基本都是新进进士,人微言轻,甚至还有人被贬成了外官,属实是争不过杨廷和一方。
但问题也正是出在了这里,既然“张璁”一方人微言轻,那岂不是就相当于明世宗是凭借皇权意志的作用,才把这场“大礼议之争”拖到了三年吗?
很多人也就因此而认为“大礼议之争”其实就是一场“内阁阁权”与“皇权意志”的斗争,毕竟赞同明世宗的“张璁”等人实在是太弱了。而明世宗原本可以凭借皇权一句话解决的事情,却因为内阁的反对而拖了三年。
可是如果我们再来看看这场大礼议之争的结果。嘉靖三年九月,礼部尚书席书上奏,“臣书、臣璁、臣萼、臣献夫及文武诸臣皆议曰:世无二首,人无二本。孝宗皇帝,伯也,宜称皇伯考。昭圣皇太后,伯母也,宜称皇伯母。献皇帝,父也,宜称皇考。章圣皇太后,母也,宜称圣母。武宗仍称皇兄,庄肃皇后宜称皇嫂”,两方达成了一致,而且是张璁、 霍韬、熊浃、桂萼这一边占优势。——《明史·列传第八十五》
张璁画像插图
自嘉靖三年七月之时都还在为了“本生”两个字的去留据理力争,甚至还曾放言“今日有不力争者,必共击之”的杨廷和一方,却在时隔两个月后与“张璁”达成了一致,而且明显是倾向于张璁一边的。——《明史·列传第七十九》
就好比两个有着大仇且实力对比悬殊的仇人,却在两个月后成了无微不至的朋友,而且还是实力强的那个照顾实力弱的,这个结果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草率呢?
那么我们再看看明世宗在嘉靖三年七月的那次廷议事件里都做了啥?
先是“遣锦衣先执为首者。于是丰熙、张翀、余翱、余宽、黄待显、陶滋、相世芳、母德纯八人,并系诏狱”,直接派锦衣卫把那几个带头反对“张璁”一方的领头人全部给逮捕了。——《明史·列传第七十九》
同为杨廷和一派的杨慎、王元正等人自然不愿意啊,故而“杨慎、王元正乃撼门大哭,众皆哭,声震阙廷。帝益怒,命收系五品以下官若干人,而令孟春等待罪”,剩下的人再次抗议,但这次抗议的对象却是明世宗,结果同样被明世宗给逮捕了,而且抓的人同样不少。——《明史·列传第七十九》
这还不算完,“翼日,编修王相等十八人俱杖死,熙等及慎、元正俱谪戍”,第二天明世宗又用出了“廷杖”,结果当场“杖死”十八人不说,杨慎、王元正等人更是直接就发配边疆了。——《明史·列传第七十九》
说到这里,相信大家已经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来一些东西了吧?这个让人感觉有点匪夷所思的结果,其实就已经足以证明“大礼议之争”之所以会拖这么久,并不是因为明世宗所代表的皇权意志受到了“内阁”的制约,属实是明世宗有意为之,否则又怎么可能轻轻松松的就通过一次立威事件迅速结束了这长达三年之久的“大礼议之争”呢?
明世宗
这也就足以表明明世宗其实是有着其它的想法的。
明世宗选拔“张璁”为控制内阁的代言人
而这个想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明世宗在选拔能够帮他控制内阁的“代言人”,这个人就是“张璁”。
因为经历了三年的时间,作为明朝官场新生一代代表的“张璁”,无论是在大礼议之争初期被黜为外官,还是之后朝堂官员对其排挤以及威胁,都始终没能让他放弃最初的想法,这也就足以证明“张璁”这个人属实具备着不畏强权、百折不挠的精神。
其次,“张璁”的观点与明世宗一致,一方面说明其与明世宗都有着相同的价值观,另一方面也说明其势必会对明世宗忠心耿耿。这也就意味着明世宗如果有指令的话,必然能在“张璁”这里得到有效的支持和执行。
而这些特质,也恰好正是明世宗当时所急需的,毕竟对明世宗而言,如果他想选拔能够控制内阁的代言人的话,那么首先这个代言人就必须能百分百听他的话不是吗?
故而,作为官场新秀的“张璁”,也就这样被明世宗看中,入了内阁,成了内阁大学士,而后更是一路顺风顺水,但凡“张璁”的票拟,明世宗几乎可以说是有票必应。
明世宗
甚至于到了嘉靖六年,也就是公元1527年,“张璁”上疏,要求明世祖答应“臣惟皇上欲宣德化,必自近始。……今内阁择其人焉,责之以择九卿……”的建议,顾名思义,就是想让内阁有选用“九卿”官员的权限。——《明实录·明世宗实录·卷八一》
要知道,这“九卿”所代表的可都是“吏、户、礼、兵、刑、工”等六部,以及都御史,大理寺卿、通政司等“核心政治机构”的最高领导者,也就相当于是明朝政权政治体系的中坚力量。
难不成这“张璁”是想让内阁通过这种形势凌驾于“六部”之上?而且世宗一朝司礼监权势不再,也就是说“张璁”是想让“内阁”成为明朝政权的“宰相”机构?这明显就不符合明太祖朱元章设立“内阁”的初衷啊,毕竟在明太祖朱元章的眼中,内阁大学士也就只是个“顾问”罢了。
但是明世祖不但同意了“张璁”的请求,而且还对“张璁”更加重用,以至于最终甚至还形成了一种“孚敬还内阁,事取独裁,时不敢有所评议”的情景,换言之,在明世宗的重用之下,“张璁”赫然已经成了“内阁"的实际掌权人。——《明史·列传第八十一》
如果单纯一个“张璁”还看不出来太多东西的话,那么明世宗中叶“夏言、严嵩迭用事,遂赫然为真宰相,压制六卿矣”的情形呢?——《明史·职官一》
明世宗
而这夏言以及严嵩二人,也同样皆是明世宗极为宠信的内阁大学士。
结束语
如此一来,相信大家就可以把明世宗的心思看透了吧?说白了,其实就是明世宗在借“大礼议之争”进行一场“官员考核”活动。
继而从中挑选出一些明世宗认为可以帮他有效的管理和控制“内阁”的贤臣,而“张璁”也就这样凭借着他的坚持,成了明世宗所选中的那个“幸运儿”。
从而刚入官场没几年,就已然入阁,并一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从普通的内阁大学士一跃成为了一个力压六卿、权比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角色。
要说这里面没有明世宗的有意扶持,单凭张璁其自身的资历已经朝堂中不怎么好的人缘,显然是不可能达到如此出众的成绩的。
而明世宗也就得以借助“张璁”对内阁的控制,从而间接的控制了整个内阁,同时还压制了内部,换言之,其实就等同于明世宗仅控制“张璁”一个人,就取得了控制内阁、同时还能压制六部诸司的效果。
简而言之,明世宗的这个策略,固然为明朝培养出了一个权臣,但是这个权臣实则却是被明世宗所一手掌控,再配合这个权臣所能达到的“独揽朝政”的效果,在一定程度上也就相当于是集权于身处幕后操控的“明世宗”之手,属实对明世宗促进中央集权进程,加强君主专制等方面都有着极为积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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