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屠夫,原先本非屠夫,少年时也曾是富贵公子,后家境败落,才沦为屠夫。周屠夫父亲曾任某省知府,仗着京城高官亲戚的权势,在地方上胡作非为,老百姓不堪忍受,屡次赴省城告状。导致京城的权贵亲戚都无法庇护,只得写信婉言劝其辞职。周知府辞职回乡后,靠着承揽官司谋利,凭借势力横行霸道,所做的事和当官时没有什么分别,周某(卸任后的周知府就统称周某)欢喜的说:我今天才知道当乡绅就足以致富,未必需要当官。
起初,同乡赵某家境富裕,有块田与周某的田接壤,但田界模糊不清,导致双方经常起纠纷。这事惹怒了周某,他纠集一群人拔掉界牌占据赵某的田,然后招佃农种田。赵某本就老实,又惧怕周某的势力,不敢与他抗衡,直接把这块田的地契给了周知府,说:“我本就不想与你结怨,而且现在田已经归了你,不如我们就此了结。”周某听了这话以为赵某是在讥讽自己,且赵某老实宽厚看起来很好欺骗,就假装和好并与之交往。
赵某邻居沈某经常喝醉酒就和赵某吵架,赵某每当遇到沈某就躲着。一日,沈某喝醉后又找赵某的茬,赵某就赶紧走开,谁知沈某却拿着鞭子追打赵某,赵某儿子看到怒起心头,一把将沈某推下河,辛好赵某不计前嫌赶紧相救,才得以死里逃生,从此以后两家人就结下梁子。
赵某所在的村中有个文昌庙,每年年初都会举行庙会,聚集全村人宴饮,庙会有十顷田为会产,由村里庙会组织人按年轮流管理,这年轮到赵某主事管理,却因会产管理与沈某发生口角,沈某脾气本就暴躁,又想起往日的恩怨,就打了赵某一顿。周某听闻这事大喜,知道诈骗赵某的机会来了。周某告诉赵某这件事不应忍让,唆使赵某打官司告沈某,并承诺会利用自己的势力帮助赵某。赵某轻信了周某的话,将沈某告上县衙。不久,周某告诉赵某,这件官司很棘手,官员索要巨额贿赂,还要求必须给。赵某一计算,发现贿赂与自己的损失相差无几,就想撤销诉讼。周某说:“这怎么行,官府的事情又不是儿戏,撤销诉讼怎么可能由你来做主?”随后周某又以话刺激赵某,赵某不得已,只得忍痛全数给清。
过了不久,周某又对赵某说:“官司的事情难办了,本来县令已经准备判你胜诉,可沈某已经诉讼至省府,县令大人已经不能庇护,这怎么办?”赵某惶恐不已,让周某给自己出谋划策,周某略加思索说:“省府的官员都是我的老朋友,帮你并不难,但需要千两黄金行贿才行。”赵某听后惊到:“我那里有这么多钱啊?”周某沉吟片刻说:“现在官员做事不行贿是不行的,这不是一张状纸就可以打赢官司,而且我听说某位省府高官在为沈某谋划,不赶紧了结此案,输掉官司的肯定是你,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了,你用地契作抵押,我可以借钱给你。”赵某被周某的话吓住了,况且自己又不了解打官司的事情,以为事情真到了危急的关头,便勉强筹措了一半的钱,用地契从周某借贷了剩下的钱。
不久,赵某听闻沈某根本没去打官司,这一切都是周某为骗自己钱财编造的。赵某明白一切后怒不可遏,找到周某要与其拼命,周某则将赵某绑送县衙,诬告赵某讹诈,赵某本就年老,又受此奇耻大辱,不久便死在狱中。赵某儿子此时正在外经商,听闻此事便赶回家中,纠集一群流氓无赖,在晚上涂黑脸,持刀举火闯进周某府中,将周某绑于房柱,在他面前奸淫府内妇女,再一一杀死,最后将周某用火烧死。随后,众人带走周某全部财产,纵火焚烧后逃遁。
周某其中一个儿子正跟着母亲王氏回娘家,躲过一劫。周某得以幸免的儿子正是后来周屠夫(后统称周屠夫,现时不是屠夫),时年十三岁。周屠夫聪慧有志气,协助母亲上诉。而县令因周某冒用自己的名头向赵某索贿,导致自己有索贿的名分却没受贿之实,心中十分憎恨周某,周某被杀对县令来说不见得是件坏事,所以只是发出通缉令后就拖延,过了很久也没抓住案犯。母亲王氏随后也改嫁而去,周屠夫沦为乞丐,只得去走访京城的高官亲戚,却不想高官亲戚因犯案被流放新疆。
至此沦为乞丐的周屠夫便四处游荡,辗转来到汉口,于集市乞讨时遇到以前赵某邻居沈某,此时沈某也沦为了乞丐,沈某告诉周屠夫,一个月前他见到赵某儿子,看着富贵逼人,就跟踪了他,最后见他坐轮船去下游了。周屠夫约沈某一起去找,沈某不怎么愿意,周屠夫便说:“我的家产都被他劫走,如果我们弄回来,我一定分一半给你。”沈某大喜,表示同意。
随后两人往来江苏、安徽,却未能寻到半点踪迹,沈某越发倦怠,周屠夫意志却益加坚定。一天,周屠夫与沈某住在芜湖一座破庙里,天上下起大雨,路上的几个人在庙门前避雨,周屠夫发现说话的几人有一个家乡的声音,走出去一看,居然是赵某儿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到赵某儿子周屠夫大喜,进去告诉沈某,沈某冷静片刻说:“现在不是杀人报仇的时机,如果现在他一死,我们不知他住处,财产也就弄不到了,不如跟踪找到住处。”周屠夫听从建议,等雨停后,两人尾随赵某儿子,跟踪到一处宅院,赵某儿子匆匆进去。两人知道这就是赵某儿子的住处,就返回定好计划。半夜,两人撬门进入宅院,听到房间起了鼾声,沈某前往敲门,赵某儿子起床去开门,路上还怒骂是谁这么晚敲门,周屠夫举刀将赵某砍成两半,妇女听到声响大叫起来,同样周屠夫杀害,两人随后点火烧房,再装作救火,将赵某家产全部劫掠而去。周某儿子分了一半钱财给沈某,就回家买房过安稳日子。
没过多久,劫掠到的钱财被周屠夫挥霍一空,这时镇上一屠夫,见周屠夫可怜,就收他为徒,到此时周某儿子才正式成为屠夫。屠夫死后无子,店铺就归周屠夫所有。周屠夫善于经营,周围老百姓买肉都来周屠夫的肉铺。慢慢的周屠夫富裕了起来,但比起父亲周某的财产,却不及其千分之一。
本文译自《清稗类钞》,关注刑部书吏,用通俗语言,讲古代奇案!每日更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