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杜牧《赤壁》诗云:“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三国演义》中,诸葛亮随鲁肃渡江促成孙刘联盟时,周瑜本想试探诸葛亮,故意不表明抗曹决心,没想到却被诸葛亮反将一军,背诵了曹植的《铜雀台赋》,念到“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时,周瑜勃然大怒、指北而骂,表示与曹贼势不两立,必要决一死战。
杜牧的诗和演义相互印证,兼之曹老板确实有过多次纳人妻子的黑历史,比如下邳城破时纳秦宜禄之妻,再就是宛城之战时纳了张济(张绣之叔)的遗孀,导致张绣降而复叛,曹操痛失长子爱侄以及大将典韦。
曹操
而历史的江东二乔确实如演义描述一般,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时得桥公两女,皆国色也。(孙)策自纳大桥,(周)瑜纳小桥。——《三国志·吴书·周瑜鲁肃吕蒙传》
如此一来,曹操建铜雀台是为了江东二乔似乎成了“铁案”。
然而,历史真的是这样吗?时间对不上
《三国演义》第三十三回、三十四回写道,曹操征讨袁绍之子、平定辽东后夜宿冀州,晚上望见一道金光从地而起,于金光处挖出一只铜雀,谋士荀攸说这是大吉之兆,曹操遂命人在漳河之上作铜雀台,时间在赤壁之战前。
铜雀台
再看史书中关于铜雀台的记载,《三国志·魏书·武帝纪》:“(建安十五年)冬,作铜雀台。”
建安十五年为公元210年,而赤壁之战则发生在建安十三年,即公元208年,此时曹操还没有开始修建铜雀台。
所以说,罗贯中在演义中写诸葛亮背赋文智激周瑜是与史实相违背的。赋文不一样
演义中第四十四回记录的《铜雀台赋》共有21句,第7句便是“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
《三国志·魏书·任城陈萧王传》记载,铜雀台建成之时,曹操带领诸子登台赏景,但景不是白赏的,就好像小时候父母带着我们出去玩要求回去后写一篇游记作文一样,曹操让他们每人做一篇赋文。
结果,曹植拿过笔来不假思索立刻就写,而且还写得相当不错,史书说曹操“甚异之”。
时邺铜爵(雀)台新城,太祖悉将诸子登台,使各为赋。(曹)植援笔立成,可观,太祖甚异之。
裴松之在给曹植传作注的时候,收录了这篇赋文,也就是真正的《铜雀台赋》。
曹丕与曹植
其实,曹植的原赋没有演义中那么长,只有14句,里面也没有“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之类的句子,赋文内容主要是对曹操的歌功颂德。
那个,为了避免凑字数之嫌,这里就不罗列赋文了,大家有兴趣可以自行搜索。杜牧《赤壁》诗的背景
通过铜雀台修建时间和赋文内容的对比,已经不难看出,曹操作铜雀台绝非为了江东二乔,但相信还是有不少人存在疑问,演义是明朝罗贯中写的,杜牧身为唐朝人,为何也说“铜雀春深锁二乔”呢?
清代纪晓岚等人的《四库提要》中说:"(许顗)讥杜牧《赤壁》诗为不说社稷存亡,惟说二乔,不知大乔乃孙策妇,小乔为周瑜妇,二人入魏,即吴亡可知。此诗人不欲质言,故变其词耳。"
大乔和小乔
意思是有人讥讽杜牧此诗不说江山社稷存亡的大事,却说两个女人,但哪里知道大乔是孙策之妻、小乔是周瑜之妻,二乔身为东吴贵族夫人,其身份代表的是东吴的尊严,倘若曹操灭了东吴,二乔势必受到凌辱。因此,虽不说社稷存亡,但“铜雀春深锁二乔”的深层含义无异于东吴已经国破家亡,只是杜牧的变词而已。
同时,对于这首诗的理解应该结合杜牧的生平履历。
杜牧26岁中进士后一直在京任职,他不仅文学水平高,还喜欢研究兵法,曾写过十三篇《孙子》注解,而且熟悉唐朝与吐蕃之间的斗争形势,多次上书关于军事的策论,也曾任左武卫兵曹参军等职。后被宰相李德裕排挤,中年时被迁官外放,历任黄州刺史、池州刺史。
周瑜与孙策
所以,杜牧这首诗表面是怀古咏史,实质内涵未尝不是以周郎反喻自己。
当年赤壁之战,周瑜有东风相助,我空有一身才华,却没有伯乐赏识,借此来抒发自己胸中郁郁不得志之气。
结语:
其实,铜雀台并不是曹操的金屋藏娇之地,受演义的影响,曹操更多的是以“奸雄”的形象为人所熟知,但曹操不仅是军事家、政治家,还是伟大的文学家。
曹操、曹丕、曹植父子三人所引领的“建安风骨”慷慨壮阔、意境宏大,从史书中曹操领诸子登台作赋可以推断,历史上的铜雀台或许是以曹操为首的文人集团的聚会创作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