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城故事
现在提起一个词“二级站”,好多人都很陌生。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咱们鹤城,提起二级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二级站是二级采购供应站简称,工业品批发机构的一种形式。原为省、市、自治区专业公司直属的工业品采购供应批发企业,属于地区性的商业批发机构。多年后才知道,其实就是个二道贩子。
齐齐哈尔这些二级站大多坐落在南马路上,我们这些孩子都是二级站的家属,也很牛,当初计划经济,买啥都要票,近水楼台总能得到紧俏商品。五金站能买到自行车;百货站能买到手表、挂钟;水产站的当然有大鱼大肉喽……
那是哪年了?开始是3个人,后来是5个人,这支由十三四岁的男孩、女孩组成的队伍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深秋时节,穿行在北国小城南郊的菜地边。这是“预谋”已久的一种期待,一种盼望:去医药公司看电视。
电视机对这群孩子来说是陌生的,听说是个匣子,比收音机略大些,能放出电影一样的效果的东西。带队的是小燕,其他孩子和小燕一样都是医药公司家属区的孩子。小燕的爸爸是公司工会的,今晚值班,于是小燕就告诉伙伴们期盼已久的电视今晚就能看到了。悄悄的,小燕、我、刘保祖晚饭后瞒着大人离家出走了。
傍晚的菜地在秋色黄昏下显得凝重了许多,白天被人拔出来的卷心菜球一样懒懒散散东倒西歪滚在菜地上,太阳的光线浓浓地映在路边的菜叶上熠熠闪光。早晨的一场秋雨,将杨树枝的叶子几乎抽光了,留下枝头上的叶子,瑟瑟地颤抖着,像欲飞的金蝴蝶。道路还有些泥泞,深一脚浅一脚走路就有点歪歪斜斜。因为忙着赶路,无人观赏秋天的景色。后院小芬骑着她爸的大二八孔雀自行车,喘着粗气跟上来了,后面紧随着她的是农村二叔家小弟满囤子。满囤子是昨天跟他爸扛着两袋子鲜苞米、豆角、土豆进城的,那苞米棒子足有一尺长,金黄金黄的,烀完后,胡同的人都能闻到清香清香的鲜玉米味儿。满囤子瞅什么都新鲜,小芬走哪儿他跟哪儿。为了摆脱他,小芬在厕所躲了近半个小时才急急忙忙骑车赶来,还是没能甩开他。满囤子,黑胖,小圆脸跟麻土豆似的,气乎乎地说,干哈呀,你们城市人对俺咋不热乎哪?
那天为了看电视,小芬可惨透了,让自行车摔得鼻青脸肿。她爸那辆自行车缺德,被坑坑洼洼的路一颠,后面的破车锁的锁叉就自动落下,毫无防备,吧唧,小芬连人带车一起趴下,小芬没明白是咋回事,认为路不平,起身上来,没骑几步再一次趴下。等明白过来的时候,脸也青了,鼻子也肿了,小芬就是这个样子站在我们面前。农村小孩心眼儿多,满囤子抽出腰间的红绳裤带将车锁绑紧,他自己拎着裤腰一路跑来,他们浑身沾满了泥土、草叶,小刺猬一样。
天黑了才走进医药公司的大门,看门的张爷爷我们特熟,没事时我们爷爷爷爷地叫着,溜进院子,在仓库垃圾堆里找各式各样的小药瓶、小药盒拿回家玩。把彩色粉笔末用水冲成五颜六色的水,装进小瓶里当玩具玩儿。别人猫在暗处,我和小燕冲在前,进了收发室,我俩摸着张爷爷白胡须,又是爷爷爷爷地喊着。我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连唱带哄,一会唱《白毛女》,一会唱《红灯记》吸引老头的眼球。在我们的掩护下,几个人趁虚而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终于看见了电视机了。看了之后,很叫我们失望,黑白的,泛着雪花点。新闻联播主持人的脸一会变成了茄子,一会又被拉成了倭瓜。哪有电影好看,那台电视机是17英寸的,前苏联产的,外壳是木制的,屏幕凸出来。我清楚记得那天等到晚上八点多终于看到了故事片《节振国》,是一出京剧。扮演节振国的演员嘴本来就大,电视屏幕一哆嗦,结果一个嘴角在电视机左上角,另一个嘴角在电视右下角,特别搞笑。
回来以后,夜已深了。那晚的月亮很圆很亮,小芬说她的脸又疼又烫,刘保祖推着自行车,前面驮着小芬。满囤子看电视时就睡了,临睡前说,啥破电视,还没俺村放的小电影好看哪!满囤子在后车座上,紧紧地抱着前座。我和小燕一遛小跑紧跟其后。一路无语。此时,路边的青蛙也有气无力地长一声短一声呱呱地叫着,月光清水一样倾泻下来,留在身后是斜斜歪歪的影子……
作者简介
王彩兰,笔名阿兰,六十年代生人,大学文化。系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齐齐哈尔作家协会副主席。自1987年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及影视剧本等文学作品至今共有100多万字。
曾在《北方文学》《小小说选刊》《读者文摘》《朔方》《新青年》《小说林》杂志等发表作品。有中短篇小说在《齐齐哈尔日报》《鹤城晚报》连载。
2005年出版小说集《天地磨合》,2013年出版散文集《做自己的红颜》,2016年出版长篇报告文学《高天厚土 我是农民付华廷》。
征 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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